新疆游记攻略 探访罗布泊消失的人家
说起“兴地”这个地名,也许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它在近代西域探险史有着特殊的地位。自从在20世纪初期以来,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进入罗布荒原探险考察时就使兴地和兴地“一家村”永远留在了探险史上。从90年代初起,随着罗布泊地区的开放,罗布泊探险再度引起了人们的关注,楼兰古城、罗布泊湖心、龙城雅丹、小河墓地等也就成为了探险、考古爱好者追逐的目标,武装到牙齿的人们借助于现代化的交通工具蜂拥而至。我也是这个探险大军中的一员,从1993年起我四次进入罗布泊,考察了所有热点目标。但在每次考察中我都在想,当年探险家们所描述的进入罗布泊的门户——兴地到底是什么样的。 2008年春节,我们一行12人组成的罗布泊兴地考察队,在库尔勒开龙行青年旅社的朋友李涛杰的带领下,驾驶两辆越野车离开了库尔勒。我们沿着218国道南行15公里到西尼尔镇后,汽车向东驶入了国防公路,接踵而来便是尘土飞扬的沙石路和一望无际的戈壁滩,这条路由西向东,沿着库鲁克塔格山南鹿蜿蜒而上。早在一千多年前这里也曾是进入罗布泊的古道,在路边时而可以看到高高耸起的烽燧,和被挖掘开的古墓群,在离路不远处的大雅丹中有一个保存较完好,画有精美壁画的的古墓,在墓地周围有几排新盖的房子,据说这个古墓将成为库尔勒的一处旅游景点。当汽车向东颠簸了3个多小时后,路左侧的库鲁克塔格山越来越近,在我们前方出现了一条向北延伸的便道,这条道沿着一个山沟直通鲁克塔格山,在道的岔口有一个路标,上面写着“兴地村”三个大字。其实,这并不是斯文?赫定所描述的兴地“一家村”,而只是尉犁县的一个牧业村,这个村子位于鲁克塔格山乌塘沟中,所以也叫乌塘村,村里只有几户人家。据同车的李涛杰说,路边的铁牌子是库尔勒户外爱好者所立,因为,他们经常到这个村子来探访,恰好村子离罗布泊和兴地也不远,他们索性就把这个牧业点叫兴地村。沿着库鲁克塔格山东行不久就到达了蛭石矿,据说这一带是古老的矿区,早在史书上就有库鲁克塔格山出产铅矿的地方。。。。。。
被盗墓者破穿过库鲁克塔格山
蛭石矿在一个岔路口上,北边有一条巨大的山岭横在我们面前,我们沿着一条蜿蜒狭窄的河道向山岭驶去。库鲁克塔格山维吾尔语意为“干旱不毛之山”,这也一直是丝绸之路未经探索的秘境。从19世纪后期的俄国探险家普尔热瓦尔斯基开始,到今天的罗布泊探秘的爱好者们大都与库鲁克塔格山擦肩而过,很少人真正走进大山深处。
兴地河谷中有许多类似掩体或土台的东西,看上去年代很久远。 库鲁克塔格真是名副其实的不毛之山,黑褐色的山体上岩石毕露几乎看不到草木,只是在山沟的底部星星点点地分布着胡杨树和柳树。山沟平时干旱无水,但从被水冲刷的痕迹上判断,一旦下雨,沟底便会被洪水淹没,行驶的车辆便难逃厄运。进山不久,山沟也越来越狭窄,汽车似乎在岩石的夹缝中攀爬。路边时而可以看到水泥做成的路标,年复一年风吹日晒,以致上面标记也难以辨认。据说这条路也是通往罗布泊核试验场的路,是当年解放军所修。翻越山岭的路是在峭壁上开凿的栈道,勉强能通过一辆小车。当我们抵达山岭的最高点时,我们眼前豁然开阔,库鲁克塔格山不为外人所知的一面展现在我们面前。在两座大山之间是狭长广袤的的平川,一条蜿蜒东去的河流在茂密的胡杨和怪柳中穿行,与山外的世界相比,如此之大的反差让我们无不为之而惊叹。
我们顺河而下,汽车在河谷中穿行一个小时后,谷底渐渐变窄,两边的山岭也渐渐合拢,形成了一条峡谷,阻断了我们的道路。在峡谷的入口处长满芦苇的台地上,两间低矮的土坯房静静地驻守在河边,这便是库鲁克塔格山中世外桃源——兴地“一家村”的所在地。关于“兴地”地名的含义,西域探险家们众口一词,说是源于汉语“兴旺发达的地方”。而当今的西域史学家杨廉则认为,兴地的来源更为古老,兴地的语源应该是INDIA,所谓兴地,在西域三十六国时期曾是库鲁克塔格山的代名词,在很长一段时期,兴地也是库鲁克塔格山的的标志性地点
一百多年过去了,今天的兴地“一家村”已不是二十世纪初斯文?赫定笔下的“一家村”,而成了名副其实的“两家村”。我们下榻的第一家的主人叫亚生,他来自罗布泊边缘的东河滩,是罗布人的后裔。早在十八年前,他和老伴带着三个儿子和老父亲来到了这里,几年来的辛勤耕耘,现在家有200多只山羊,十几亩耕地。他习惯了这里的安逸生活,按他的话说,虽然一年下来挣不了多少钱,但生活的很悠闲。也许是好久没见到外人了,我们的到来他显得非常高兴,给我们腾出了一间大房子,晚上我们围在火炉旁边,我们从他那里了解许多关于辛格尔、阿提米希布拉克(含义是“60个泉”)、岩画、野骆驼的趣事。在我们离开他家时,他还告诉我们,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有和大队长优努斯一样多的羊,将来给残疾大儿子娶个媳妇。他的一番话,不由地使我想起了瑞典考古学家贝格曼。在1928年贝格曼在兴地参加了一个百年来库鲁克塔格与罗布荒原最为隆重热烈的婚礼,婚礼上,帕万家族的四对堂兄妹的结为“世纪良缘”。他对“兴地的婚礼”的描述也成为《考古探险手记》一书中的亮点,广为世人流传。
第二天,我们顺河而下,来到了一公里外的第二个罗布人家,主人尤努斯是土生土长的库鲁塔格山的居民,他的祖上阿赫迈德?帕万世代生活在库鲁克塔格山中,早期的探险家都曾提及帕万的名字,以及他那人丁兴旺的家族。甚至有人说,在库鲁克塔格游牧的山民都出自同一个祖先,那就是帕万的远祖。据记载,1880年前后,帕万和他两个儿子居住在辛格尔的水源边,后来帕万的长子阿不都热合曼,次子阿不都热依木搬到了以西80公里的兴地。我们探访中了解到,尤努斯正是阿不都热依木的亲孙子。
兴地是进入罗布泊的重要驿站,是19世纪的探险家们从库尔勒出发,沿着孔雀河向东100多公里就到达兴地,也可从库米什向南经辛格尔到达兴地。探险家们只有到达了兴地,请阿不都热依木当向导,找到阿提米希布拉克,才能获取足够的淡水,才能进入罗布泊。阿不都热依木是库鲁克塔格山区有名的猎人,他以狩猎野骆驼为生。他在一次追逐受伤的野骆驼时,无意中在兴地东南100多公里的地方,发现了一片被芦苇遮住的溪流,这便是他父亲曾经说起过的“六十个泉”——阿提米希布拉克。当年斯文?赫定考察罗布泊时,就是在阿提米希布拉克建立了大本营。可以想象,如果没有阿不都热依木,没有阿提米希布拉克,也便不会有斯文?赫定关于楼兰古城的发现。
尤努斯家坐落在兴地峡谷入口处,依山傍水,年代已久的院落被百年的怪柳和胡杨所包围。也许传承了祖上的辉煌,尤努斯在库鲁克塔格山区的游牧民中有很高的威望,人们都称呼他为大队长。他也是这一地区名副其实的大巴依,他家有800多只山羊,200多亩耕地,也许是太富有了,耕地已撂荒多年。在院落不远的一座小山包下,他爷爷居住过的房屋还保留着一堵残墙,从墙壁上佛龛可以看出一百多年前的房屋与现代民居的差异。当我们登上山包,向东望去,在通往辛格尔的路口上,有一个很大的麻札,那便是帕万家族的墓地,据尤努斯说,他的爷爷阿不都热依木就埋在那里。
阿不都热依木的房屋旧址和撂荒的耕地 帕万家族的墓地,阿不都热依木就埋在这里 离开尤努斯家后,我们在尤努斯的羊官的带领下去寻找古老的兴地岩画。兴地岩画在兴地峡谷的中部,离尤努斯家直线距离不足5公里。虽说是冬季,兴地峡谷中的河水也没有完全封冻,我们时而在冰上行走,时而登上河岸,在蜿蜒曲折的峡谷中走了两个多小时,穿过一片茂密的红柳丛,就到达了刻有岩画的峭壁下。兴地岩画长有10来米,高有5-6米,有上百个涉及捕猎、放牧、杂耍、建筑等图案,从岩画表面风化程度看,岩画不是一个年代所刻,石壁上部的岩画比下部要早许多年。据资料考证,兴地岩画是匈奴人在西域活动期间的产物。匈奴势力在公元前二世纪才到达在塔里木盆地,兴地岩画应产生于公元前2世纪以后。
兴地峡谷虽说是人迹罕至,但兴地岩画已遭到严重破坏,一些地质考察和区域规划人员在岩画刻上了自己的名字,在一处精美的岩画上我们就发现了“尉犁区划队”字样的岩刻。为了保护兴地岩画这一原始游牧民族留下的文化遗产,2000年兴地岩画被自治区人民政府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尉犁县人民政府也为保护兴地岩画在此立碑。
兴地“一家村”不仅是一个隐秘的之地,由于所处的地理位置,这里也是个敏感之地。据罗布人亚生说辛格尔和破城子现在都有哨兵把守,巡逻兵也不时地到兴地巡查。如发现外人来兴地,村民都要通过无线电话向乡派出所报告。听他这番话,我们放弃了从经辛格尔和库米什返回的计划,改道从营盘返回。
营盘古城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山国的都城,西连塔里木绿色走廊,是丝绸之路上一座名扬中外的古城,被历史学家称为“第二楼兰”。 穿越兴地峡谷到达营盘古城也是古丝绸之路的一条秘经,从兴地到营盘古城直线距离24公里,徒步一天即可抵达。
营盘是个直径300米的圆城
在现代文明无孔不入的今天,罗布的大开发已经开始,人类无休止索取,罗布泊和库鲁克塔格山的生态环境已受到了严重的威胁,轰隆隆的机器声打破了远古荒原沉寂,在野骆驼的家园阿提米希布拉克也难以寻觅野骆驼的踪迹,在水草茂盛的兴地河谷,一个世纪前也曾是野骆驼、马鹿、棕熊、盘羊、羚羊的家园,可是现在就连野兔子也难以看到。在前往营盘的途中我在想,一个世纪后的兴地会变成什么样子,它还会是今天的“一家村”吗?
为了兴地的安宁,为了还野生动物一个本属于它们的家园,我们还是少来打扰这片宓静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