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金竹

金竹，一个灵山秀水的地方。从安徽歙县杞梓里镇驾车出发，经英坑上山盘行12公里，也可从英坑黄氏宗祠后面翻山越岭，步行一个多小时，便到达这个1000多人的村庄。

巍巍金竹降与上路尖成为南北溪流的分水岭，溪水向南流入大洲源，向北流入昌源河。重峦叠嶂，溪涧长流，神奇的自然力量造化成一个坐北朝南、东西扶手、三面环山的太师椅样盆地。盆地里便是有近500年历史，被誉为“金竹山庄，盖下南乡；金竹金銮殿，盖过全歙县”的高山村落金竹村。

金竹是富饶的。春天，这里是绿色的世界，是花的海洋、禽鸟的天堂，是人们安身立命的福地。肥沃的褐色沙土滋养了成片的高山茶园，高大的茶树肆意生长，小家碧玉般的嫩芽贴在枝条上，惹人垂怜。嫩芽尖尖，醇香甘甜的鲜叶被聪慧的山里人制成黄山毛峰和大方茶，畅销国内外。

肥嫩的山竹笋在铁锅中煮透晒干，带着特有的清香，成为大山珍品，闯进都市的商场、超市和餐馆。当飘着诱人香味的笋干烧肉让食客们大快朵颐的时候，它们的价值达到了极致，而山里人的辛劳付出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夏末，马枣晒红了脸，垂挂在枝头。人们将其采摘洗净切割，用高山泉水加糖熬制成蜜枣，色泽金黄如琥珀，切割缕纹如金丝，光艳透明，肉厚核小，保留天然枣香，称“金丝琥珀蜜枣”，是我国蜜枣中的珍品，曾为明清时期贡品。1957年起，金丝琥珀蜜枣畅销美国、加拿大、日本、印度等40多个国家和地区。小小的马枣在甜蜜了世人的，也甜蜜了金竹人。

霜降之后，被世人称为“菊中之冠”的黄山贡菊到了收获季节。这种白色菊花具有清热、解毒、明目的功效，曾于清光绪年间治愈了紫禁城里流行的红眼病，一时名扬京城，被钦定为贡品。而今，食药同源的黄山贡菊依旧畅销，给勤劳的种花人带来不菲的收入。

金竹是有内涵的。水口是村里人的乡愁记忆，也是外乡人的新奇所在。村口一株近300岁的黄檀树，至今还能结出红红甜甜的果子。挺拔而粗壮的树干顶着巨大的树冠，与周边数十株百年以上还能挂果的香榧树、槠树等，构成遮天蔽日的水口林。每到果实成熟季节，它们如同好客的村民一样，把果子毫不吝啬地撒向大地，宛如季节性的天然坚果超市。

绕村而建的公路将5个自然村串在一起。村中红麻石铺就的台阶、路面显得古朴典雅，通向祠堂、老屋的巷路仄仄的，两边的院墙挡住了阳光，幽凉静谧。挨着身旁满是龟纹的灰黑墙壁，望着两边马头墙留下的狭窄天空，行走在数百年来人踩马踏留下岁月痕迹的石板路上，仿佛能听到当年婚丧嫁娶的锣鼓喧闹声。

村中保存完好的程家众屋“永和堂”、吴家众屋“世德堂”和江家众屋，见证了族人从吃不饱穿不暖到吃饱穿暖，再到奔小康的艰难历程。这些圆柱方梁、雕梁画栋的房子，显示了徽州人独特而高超的建筑技艺，也展示了家族雄厚的实力。如今，偌大的众屋敞开着门，如同静默的老人，向世人诉说着昔日的荣耀与辉煌。

村边溪水长流，村内古井众多，两口并排建造的鸳鸯井随处可见。圆形的红麻石井圈高出地面，井水依然清冽甘甜。如今，这些曾用来汲水做饭、洗菜浣衣的古井已被自来水替代，成为人们追寻记忆的念想。

入冬之后，变幻莫测的云海有时也会爱上这盆地里的村子。粉墙黛瓦的房子仿佛成了天上宫阙，如梦如幻。此时，山里人已经完成春播秋收的主要农活，遵循节气变化的他们也同世间万物一样，开始了冬藏。习惯了烤火的山里人提着火熥，东一簇、西一堆下棋聊天，悠闲而恬静。不远处，三五只中华田园犬趴在地上晒太阳，时而伸伸懒腰蹬蹬腿，自得而安详。傍晚的山村炊烟袅袅，贤惠的女人为家人炒上几个好菜，温上一壶老酒，约三五邻居陪伴，温馨的气氛从老酒的醇香中开始，随着笋干炖肉、清炖土鸡汤、火腿炒蕨干、红烧土豆腐陆续上桌而不断升华。此时，他们是幸福的。